宋史趣问100题·3·宋太祖非常器重一代名相赵普，为什么却将墨水抹在他脸上？
宋太祖
宋太祖建隆四年（963），宋太祖赵匡胤决定在第二年改变年号。经过慎重讨论，选定了“乾德”二字。“乾德”，既有“上天的恩泽”之意，也有“帝王之德”“刚徤之德”的涵义。宋太祖对这个年号很满意。有一天，枢密使赵普、翰林学士卢多逊一同向宋太祖奏事完毕，宋太祖高兴地对赵普和卢多逊说：“乾德这个年号从古未有啊！”赵普听后跟着赞美。但卢多逊却说：“这是伪蜀（前蜀）的年号。”宋太祖一听大为吃惊，急忙命令有关部门翻检史书，看前蜀是否用过这个年号。有关部门查索后回报：这确实是前蜀用过的年号。宋太祖既尴尬又生气，突然拿起毛笔，往赵普脸上一抹，斥责赵普：“你要怎样才能比得上他！”
赵普是宋太祖的第一谋士，在陈桥驿谋划了“陈桥兵变”，辅助宋太祖登上地位，又与宋太祖谋划了“杯酒释兵权”、“先南后北”统一中原等大计，深得宋太祖器重，却为什么仅仅因为随声附和了宋太祖的话，就被宋太祖抹了一脸墨水？
这有赵普个人的因素，也有时代变迁的缘由。
一、宋太祖与赵普的渊源
宋太祖与赵普在年轻是旧结下了深厚的情义。
宋太祖于后唐天成二年（927）二月十六出生于洛阳夹马营。到他七八岁的时候，营前有一位陈学究，办了一所小学校，聚徒教书，他的父母把他送到陈学究门下读书。但宋太祖嫉恶如仇，不能容忍同学的过错，经常和同学闹矛盾，陈学究每每教训他，宋太祖很讨厌这位启蒙老师。后来赵家搬到开封，生了后来的宋太宗赵光义、秦王赵廷美，请了一位“赵学究”做家庭教师。这位“赵学究”，就是赵普。
赵普生于生于后梁龙德二年（922），比宋太祖大5岁，虽然赵普到宋太祖家时宋太祖已经过了读书的年龄，但二人相处很好。后周显德三年（956），宋太祖做了定国军（治同州，今陕西大荔）节度使，可以自行聘用幕僚，宋太祖的母亲杜氏念旧，让宋太祖把陈学究、赵普一同招为门客。但是，宋太祖有事却只与赵普计议商量，一点也不让陈学究参与。
《宋史》则记载，后周显德三年（956），后周世宗柴荣征讨南唐淮南地区，宋太祖和父亲赵弘殷各自率领部队参战。宋太祖攻取南唐滁州（治今安徽滁州），朝廷派赵普来滁州任“助理行政，掌簿书案牍文移付受督催之事”的“军事判官”。赵普到任时，恰逢赵弘殷患病，到滁州养病，但周世宗命令宋太祖离开滁州，到别处打仗，赵普主动承担伺候赵弘殷的责任，为赵弘殷“朝夕侍奉药饵”，赵弘殷深受感动，把赵普认作“族亲”，当做族侄看待。后来宋太祖做了节度使，把赵普聘为节度使府“掌书记”，掌管辖区的军政、民政事务。
后周显德七年（960）正月初一，北方边境突然传来契丹入侵的警报。朝廷调派时任禁军统帅、“殿前都点检”的宋太祖率军北上迎敌。第二天，宋太祖统率大军从京城开封出发，晚上行至距开封40里的陈桥驿（今河南封丘东南陈桥镇）驻扎。当晚，宋太祖的一些亲信在将士中散布议论，说“当今皇帝幼弱，不能亲政，我们为国效力破敌，有谁知晓；不若先拥立点检为皇帝，然后再出发北征。”将士的兵变情绪很快就被煽动起来，拥到宋太祖的卧室前高呼鼓噪，几名将领闯进宋太祖的卧室，舞刀弄枪“威逼”宋太祖。赵普此时随在军中，见时机成熟，便授意将士，将一件事先准备好的黄袍披在宋太祖身上，围在宋太祖周围跪拜，呼喊“万岁”，宋太祖终于做了皇帝。
陈桥兵变
二、国有疑难问赵普
赵普从小没读过多少书，但具有很强的行政能力，且“能以天下为己任”，敢作敢为。
宋太祖在显德三年攻取滁州后，有人报告有100多名“盗贼”趁乱抢劫，宋太祖命令部下将盗贼全部斩首。赵普得知后，向宋太祖建议，滁州刚刚拿下，如此大规模杀人，于己不利，而且局势混乱，很有可能所谓“盗贼”中有被误捉的百姓，不能全杀，并请求由自己先去审查，待查清情况后再做处理。宋太祖答应了赵普。经过审查，果然有几十个百姓被误认为是“盗贼”，无辜被抓，这些人最终得救。从此，宋太祖对赵普非常器重，心中有了疑难，就向赵普咨询，寻求解决办法。
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四，宋太祖接受后周恭帝柴宗训的“禅让”，建立宋朝，建年号“建隆”。三月，后周昭义军（治今山西上党）节度使李筠，九月，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先后举兵反抗宋朝，但都被迅速平定。
建隆元年年底，平定李重进叛乱后的一天，宋太祖召见赵普，问赵普：“从唐末以来，数十年间帝王换了八姓十二君，争战无休无止，我要从此息灭天下之兵，建国家长久之计，卿有什么好的办法吗？”
赵普回答：“问题的症结在于藩镇权力太重，君弱臣强，也没有什么奇计可施，只要逐渐削夺各节度使的权力，控制他们的钱粮，收取他们的精兵，由国家统率，天下自然就安定了。”赵普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宋太祖就连声说：“你不用再说了，我全明白了！”
从此，一个重建中央集权专制制度的计划酝酿出来，并逐步实施。
宋太祖当了皇帝，却喜欢穿着便装，不做通报，到功臣之家“串门”，以致赵普每次下班回家，也不敢随便穿戴，而是穿着朝服，随时准备迎接宋太祖的到来。一天傍晚下起大雪，赵普以为宋太祖不会出宫。谁知过了一段时间，还是听到了敲门声，赵普急忙开门，果然见到宋太祖站在风雪中，赵普赶紧迎拜。宋太祖说：“已经约好晋王（赵光义），他一会就到。”过了一会儿，赵光义来到，赵普在堂屋地上铺好厚垫子，请宋太祖、赵光义兄弟坐在堂中，让妻子为三人在炉火烤肉，向二人敬酒，宋太祖称赵普的妻子为“嫂”，表示感谢。酒酣耳热之际，宋太祖向赵普提问，要统一中原，是应该先打北边的北汉，还是南边的南唐等国。赵普说：“太原地当西、北二面，迎着西边的党项等族和北边的契丹，如果攻灭北汉，则我国须单独抵挡这两个敌人，不如先削平南方诸国，增强国家的财力、军力，北汉弹丸黑子之地，怎么能逃掉？”宋太祖笑着说：“我的意思正是这样，今天只不过特地来看看你的想法。”
宋太祖雪夜访赵普
赵普的一番话，帮助宋太祖确定了“先南后北”统一中原的大计。
三、宋太祖充分信任赵普
乾德二年（964）正月，宋太祖罢免后周旧臣范质等人的宰相职务，任命赵普为门下侍郎、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，即宰相。但范质等人被罢免，起草“敕令”即任命书的“中书省”没有了宰相签署文件，赵普上奏宋太祖。宋太祖说：“卿只管呈进敕令，朕为卿签署就行了。”赵普说：“这是有关部门的职责，不是帝王做的事。”宋太祖命令翰林学士根据旧有的惯例想办法，翰林学士窦仪说：“现在皇弟赵光义以宰相的名义但任开封府尹，可以行使宰相的职责。”宋太祖下令赵光义签署了文件，赵普正式出任宰相。
赵普出任宰相，宋太祖任命薛居正、吕余庆为参知政事即副宰相，辅助赵普，但明确二人不能宣布皇帝的诏谕，不掌宰相印，不参预宰相上奏议事，朝会时不能象宰相一样领队，只是奉皇帝、宰相之令制作敕令等文件。
开宝四年（971）十一月，南唐国主李煜派他的弟弟李从善带财宝来开封给宋太祖上贡，同时给赵普带来五万两白银。赵普将白银交给国库，并报告给宋太祖。宋太祖说：“收下吧，这是他们的心意！”赵普不明白宋太祖的想法，赶紧说：“臣不敢收，这怎么能收？！”宋太祖说：“大国之体，不可自为削弱，要让南唐人猜测不到我们的想法。”强令赵普把白银拿了回去。
开宝六年（974），宋太祖又一次造访赵普府第。正好吴越王钱俶派人给赵普送来了信和礼品，礼品单上说是“海物十瓶”。赵普没有在意，将礼品放在堂屋的左廊下。宋太祖驾到，赵普匆忙出去迎接，来不及遮挡礼物，宋太祖看见后，问是什么东西，赵普回答是吴越王送来的海物。宋太祖说：“吴越王送来的海物，一定很好。”命人打开，结果发现瓶里装的全是金瓜子。赵普很紧张，连忙给宋太祖跪下叩头，解释说：“臣还没有打开书信，实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，如果知道，一定会上奏皇上，拒绝这些东西。”宋太祖笑着说：“卿尽管收下，不要过虑。他还以为国家大事都是你们这些书生定的呢！”
宋太祖与赵普
四、时代不同，“宰相须用文人”
宋太祖生于五代乱世，亲身经历了战乱给家庭和国家造成的痛苦；游历多地，体会到了藩镇武人霸据一方、为所欲为给社会、民众造成的灾难，晚年曾说，“五代诸侯跋扈，有枉法杀人者，朝廷置而不问”；身历后唐、后晋、后汉、后周“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”的朝代更替，一直思考着国家的治乱、自身的前景，并广泛阅读书籍，从中寻找国家盛衰之道、学习治理国家之术，常常手不释卷，听说哪里有奇书，不惜花费千金，也要买来一读。后周显德三年，宋太祖跟随后周世宗征战寿州（治今安徽寿县），有人向世宗密报，说他在夺取寿州后，私取几车财物，都是金银财宝。周世宗派人检查，打开箱子一看，却没有什么财宝，只有数千卷书籍。周世宗颇感诧异，召见宋太祖说：“卿做统兵将帅，任务是开疆辟土，应该用心带兵打仗，要那么多书做什么！”宋太祖回答：“臣无出奇的谋略辅助您，滥竽充数得到您的委任，常怕不能完成您交给的使命，所以收集了书籍，目的是开阔眼界，增长知识。”
建国称帝后，宋太祖不仅自己保持读书的习惯，还勉励大臣们多读书，并专门设置了侍读官之职。他曾对文武百官说：“现在的武臣，也要让他们读经书，使他们知道治理国家、为官施政的道理。”
乾德四年（966），宋朝派兵攻灭占据四川地区的后蜀，宋军收得旧铜镜一面，献给宋太祖。宋太祖在检视时，发现铜镜背面有“乾德四年铸”字样。宋太祖大惊，把铜镜拿给赵普，问是怎么回事。
但赵普毕竟读书不多，即便在宋太祖大力提倡文武官员读书后，每天下班回家，都响应宋太祖号召，关起门来一个人读书，但当他去世，人们翻检他读的书时，却只有半部《论语》。这也是典故“半部论语治天下”的由来。而因为读书少，赵普的历史知识更是不足，不能回答宋太祖的问题。
宋太祖召来翰林学士窦仪、陶谷，请他们解释。窦仪说：“这一定前蜀时的东西。当年前蜀的国王王衍曾使用‘乾德’年号，应当是在王衍使用这个年号期间造了这面铜镜。”宋太祖听后，叹道：“宰相须用读书人！”
窦仪
宋孝宗朝宰相龚茂良说:“国家自艺祖开基，首以文德化天下”；《宋史•文苑传序》说，“艺祖革命，首用文吏而夺武臣之权，宋之尚文，端本乎此”；南宋著名理学家陈亮说：‘“艺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，以易武臣之任事者，故本朝以儒立国，而儒道之振，独优于前代。”
在这种背景之下，读书不多、知识储备不足的赵普，在宋太祖心目中的地位日渐下降，加上赵普独任宰相后，逐渐专权跋扈，又有贪赃枉法之事，更为宋太祖不满，被宋太祖看轻。所以，才有了宋太祖一怒之下，抹了赵普一脸墨水的“趣事”。
而就在开宝六年，也就是宋太祖发现吴越王钱俶给赵普送金瓜子的当年，宋太祖罢免了赵普的宰相职务，将他调出京城，到河阳县（治今河南孟州西）任“河阳三城节度使”，做了闲官。
参考资料：《宋史·太祖本纪》《赵普传》，宋·叶梦得《石林燕语》，宋·刘延世《孙公谈圃》，清·毕沅《续资治通鉴·卷第七·宋纪七》
